我的家鄉在小沂河畔,兒時常在水中嬉戲玩耍,所以在心靈深處,至今仍眷戀著小橋流水的幽幽風情和臨水人家的秀美景象。小沂河的清晨,水面上有一層裊裊霧氣,隨著太陽的升起,慢慢飄散,清晰地露出遠處的山巒和眼前的村落。河岸人影綽綽,大概是擔水的村姑,抑或是種田的農夫。岸邊垂柳嫵媚嬌柔,水里魚蝦暢游,不時有草葉悠然飄過,水邊石凳有人捶衣洗菜……好一幅江南魚米之鄉的水墨畫!
家門口有一條羊腸小道,彎彎曲曲伸出村外,繞過一個開滿荷花的池塘,穿過一片芳草萋萋的河灘濕地,就可以直接進入河里抓魚摸蟹。童年的印象中,我跟俺娘下河挑水,還沒到河岸,老遠就聽到“啪、啪、啪”有節奏的木棒槌捶衣聲。人雖未到,但聲聲入耳,馬上停在原地,聽捶衣聲在河兩旁的石駁岸回響,偶爾還夾著婦女清脆的嬉笑聲。這時,總會忍不住一個人偷偷跑到河邊去,循聲向河里張望,馬上傳來大人的驚呼“可別去,河里有水鬼”!這時,只得遠遠地站在河岸,探頭探腦地望著鄰居家的嬸子大娘,在河邊揮舞著棒槌,水花飛濺地捶打衣裳。對岸河邊有時也有幾個婦女在捶衣,節奏明快的捶衣聲此起彼伏,像交響樂團的打擊樂。有女人一不小心,將棒槌滑入河中,棒槌在呼喊聲中慢慢向下游漂去,就會看見有男人舉著根長桿子,飛快跑到下游的那座小橋,用桿子將棒槌撥向岸邊的女人,女人會很輕松地將棒槌撈上來。記得那時河水很清,稍大一些的我,夏天還下河游泳。當然不敢貿然到深水中去,腰里帶了一個充氣的舊橡膠輪胎在河邊嬉水,時而會在青苔嵌滿的石岸縫里,摸出幾粒青殼螺螄或一只張牙舞爪的河蝦。
夏天的傍晚,全村的男女老少拿著馬扎,抱著涼席到河邊的沙灘上納涼。那時最快樂的是躺在涼席上,聽大人們講故事,講什么牛郎織女過天河,張天師作法,紅鼻子綠眼睛的野物等等……讓幼小的心里覺得神奇,更一次次引起美好的幻想!月已西沉,暑熱減退,談興也不再那么高漲。孩子們在神奇的故事中沉沉睡去,大人們也漸漸睡意朦朧。這時卷一卷席子,呼老喚幼,大家迷糊著深一步淺一步的向自己家里走去。
每當漫步在小沂河畔,看到那疏浚了的河道,看到橫跨兩岸的橡膠壩,看到“一河清水,兩岸碧綠”的景致,心頭就有一種莫名的激動。因為,這是我的母親河。
作者:張云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