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聽老人說,古樹是有靈驗的。一棵古樹,也許就是一個村子的靈魂,每一個枝椏,也許就代表著一個生命。村莊因古樹而顯得厚重、古樸,古樹是村莊變遷的惟一見證者。
在距孟子故里鄒城市西南15公里的北宿鎮南落陵村,就有這樣一棵千年的柘樹,它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,雖然老態龍鐘,但是,卻依然精神矍鑠地固守著它的家園。
暮春三月的一個午后,我懷著敬畏的心情,懷著朝圣般的虔誠,來到了北宿鎮南落陵村。在村子的中間,我終于看到這棵碩大如蓋的古柘樹。
古柘樹依然枝繁葉茂,老干如虬,整個樹身微微向西北的方向傾斜。從這棵古樹的西南方向觀看,虬勁的樹枝宛如鳳凰展翅,正欲高飛;而從西北方向看,整個樹干又恰似蒼龍回首,不禁讓人暗暗稱奇。
從地平面起大約有一米半左右是這棵柘樹最粗的地方,而恰恰在一米半左右的東南方向,明顯地有一條向東南方向的側干,不知是何年何月被何人鋸掉了。自此以上,樹干兀地細了一圈。而整個樹身上面,鼓起一條條縱向的木楞,像極了古稀老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,更凸顯出這棵古柘樹的滄桑。
據村里的老人說,這片地方原來是該村張姓的墳地,打他記事起這棵古老的柘樹就是這個樣子。再后來,墳地沒有了,周圍也建起了房子,逐漸形成了現在這個樣子。每到三月左右,這棵老得不能再老的古樹就會萌發出一蓬蓬新綠。到了夏天五月份,會綻開白色的小碎花,農歷七八月份會結出圓圓的果實,成熟的時候顏色紅紅的,非常甜。
柘樹屬于珍貴樹種,所以有南檀北柘一說。自隋唐以來,就一直用柘樹汁染出的黃色作為皇帝龍袍的顏色。元顧瑛《天寶宮詞寓感》之十記載:“娣妹相從習歌舞,何人能制柘黃衣。”明李時珍《本草綱目·木三·柘》上則敘述道:“其木染黃赤色,謂之柘黃,天子所服。”
我久久佇立在這棵古老的柘樹下,凝視著樹身上千瘡百孔的疤痕,想象著它該是歷經了多少次的風霜雨雪的侵襲,飽受了多少歲月的洗禮啊!
古柘樹是鄉愁的符號,它在這片同樣古老的土地上屹立了上千年。不知道它曾為多少迷途的行人指引了道路,它讓多少離家的游子魂牽夢繞愁腸百轉。村子里的人遷走了,院落沉寂了,而古老的柘樹還在默默守候著原始的村莊;柘樹在,鄉愁就永遠是一片蔥蘢。
古柘樹是歷史的延伸,它歷經了無數個朝代的更替,見證了每一個朝代的興衰。它也許曾多次死過去,卻又堅強地活過來,哪怕被歲月折磨得粗糙無比,甚至扭曲了自己,折斷了腰身,但也要把綠蔭留給后人。
古柘樹是文化的傳承,也是村子里的驕傲。村子里的每一個人,都愿意如數家珍般地講述關于這棵樹的故事。一輩輩的村里人在它濃綠的庇蔭下,走出小村,走出校門,走向社會,成為有用的棟梁之才。他們也永遠不會忘記這棵古樹,或許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給它上一炷香,深深鞠上一個躬,或恭恭敬敬地磕上三個頭,來答謝它給帶來的福祉和好運。
敬畏一棵樹,就是敬畏大自然,就是熱愛我們的新生活。保護它,就是保護我們的精神家園。我們完全可以這樣說,古樹,是一個民族的根源,是時代延續下來的希望,更是永遠不能割舍的淡淡的鄉愁。
在這棵樹的周圍,長出了一些細小的柘樹苗。我用心數了數,是八棵。此刻,在微微地春風的吹拂下,歡樂地搖晃著,像極了調皮的兒童,似乎在向年邁的爺爺撒嬌。
一陣微微的春風徐徐襲來,它欣慰地鼓著掌,爽朗地笑了。
作者:張呈明